我和盛冬上了车,核对了手机尾号,系好安全带后,后座的车载屏幕滚动播放着县博物馆的瓷器和金银器特展广告。
出租车驶过护城河时,沿岸枫香树正由橙转绛。
司机小哥降下一截车窗介绍:“这半个月最好看,摄影协会的都来蹲落日。”
我接过话来:“我小时候这里有个临河公园,每年植树节都来参加造林活动,3个同学挖一个坑,我们小时候比较淘气,往往挖上一两锹,就开始对打追逐。”
小哥问道:“大哥也是Y县人?哪里毕业的?”
“对,就是县城一中,初高中都在这里读的。”
“一中是重点校,大哥学习好!看来是去了大城市读书,我是七中的,高中成绩不好,考了个大专,您看现在只能在县城转悠,没啥大出息。”
我安慰他没事,人生又不是只有学习一条路,只要有梦想,怎么都会实现的。
我一直承认自己过的不咋地,只是又无比相信未来会更好,这种割裂的乌托邦思维可能是小时候杂书看多了的结果。
盛冬在高铁上已经问过我徐闯的一些资料,他前年从海外回来,据说跟做雇佣兵的朋友一起做生意。
盛冬此刻静静看着手机屏幕,对周围一切都不甚关心。
以我对他的了解程度,双手虚握,眼睛半闭的时刻就是他开始全力释放脑力寻找线索。当他拿出金属推牌时,就是有了头绪开始推演。
而现在这个状态则是攫取信息,不做判断的前期表现。
等红灯时,旁边的农贸市场摆着一排宣传易拉宝,上面写着:扫码下单满100元立减30等等。
司机小哥说每隔半年一年的,都会有个生鲜配送App在全县城菜市、超市做活动,据说配送时间比省会还短10分钟。
拐进我家所在的家属院时,我让小哥停车,我俩直接走下来拿好行李箱。
我爸爸退休前在城建集团工作,这个集团在Y县有个分公司,算是国企待遇,我妈妈是会计,所以我家一直住在这个家属区,在县城算是条件不错。
当然这些年这一片也没落了,跟商品楼的物业管理没办法比。
盛冬倒是第一次来类似的环境,平时波澜不惊的脸上,此刻睁大眼睛环顾周围,有点好奇。
外墙红砖表面爬满深褐色的藤蔓,夏天这里的爬山虎绿到发黑,因为已经生长多年了,冬天的严寒只能让它枯萎,但每年春天都会发芽。
铸铁雨水管固定着防锈环,每栋楼下都有排小仓房,部分住户还在窗下加装了铁艺花架。
我家楼下空地上还有个巨大的葡萄架,缠着防寒的尼龙布,楼前晾衣绳上挂着老式格子床单和保暖秋衣。
老楼都没电梯,我俩拎着箱子走到三楼,门上还是我今年春季回家贴的对联。
我敲门不到5秒钟,门锁一响,我爸妈就出现在门口。
“爸妈,这是盛冬......”盛冬还没来得及打招呼,就被我爸妈连人带箱子让到屋里。
“小盛比视频里还英挺!”我有次在咖啡馆里跟爸妈视频,他们见过盛冬。
“孩子坐那么久高铁累了吧,小武也是太冒昧,自己回来也就算了,还劳烦你跑一趟。”
我爸妈的热情让盛冬平时高速运转的大脑宕机了至少10秒钟。
我赶紧解围,“闯子的事我们都很着急,多个人多份力量,爸妈就别客气了。”
闻到厨房里飘来熟悉的小鸡炖榛蘑那撩人的香味,我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。
“爸妈,我们先去闯子家看看,然后回来吃饭,那个,放点粉条,还有,盛冬不喝酒。”
我俩放下背包和箱子,直奔楼下。
徐闯的家也在这个小区,跟我家隔两栋楼。
路过院里的小卖部时,满头白发的宋叔看到是我,老远就喊:“小武咋回来了?”
我含糊回道,去滨城办事,跟同事顺便回家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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